-鱼的世界-

 

（1）

在一个小号的玻璃缸中 正上演如下一幕：

铺上大地，植上树林

用最澄澈 充盈。

装上一个生物滤水器 留恰溶氧的距离

——创造一个世界，

多予它几个生命。

 

这些生灵存在所做的 唯见二事：

一，繁衍生息；二，损耗环境

——前者加剧后者。

这 依我所知

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且看它们之间会如何相处吧——

它们的上帝 为了驱赶它们的孤独

是想叫它们相濡以沫的。

 

但案发不过一个黑夜

——果然当看不到自己时 也就没什么理智可言了

——果然一到黑夜 本性就开始张牙舞爪了。

受害者，首当其冲，张扬却缺乏实力者；

乌合之众，藏身鱼群，低调灵活者；

凶手，杀机暗藏，孤独而警惕者。

 

然而，

在这场转瞬即逝的战役所不及的其他时间维度中，

一场永恒的孤独之战

——开端未知，终止无期

——一场没有对手的战役，

又有谁能胜利？

 

 

 

（2）

这个世界的居民 多么容易惊慌

——然而这却是一声可悲的嘲笑。

 

当调节水量的旋钮——那么劣质——坏了的一刹那

似一阵龙卷风来袭

卷走两个无知的生命，

它们再也不用生活在充斥着自己排泄物的世界里了。

 

如此看来——

死到底是一种失落 还是一种超脱?

 

 

 

（3）

鱼儿死了。

 

我很害怕。

 

本能地 不可抗地

我感到一阵阵战栗。

 

恐慌

厌恶。

 

然而死有什么奇怪的呢？

不死才可怕呢

——那不仅仅是无期徒刑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

只有死能使这个世界新陈代谢 成长壮大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的成长。

 

这是一个多么渺小又单调的世界啊

却是它们一生所在之世界

——它在其中

寻欢作乐 悠游

担惊受怕 癫狂

去生!

去死。

 

然而

这只是一个赤裸裸的世界

——在外面那双 充斥恐慌与厌恶的眼中。

 

鱼儿又死了。

 

 

 

（4）

如果非要我猜

我 一定是

缸里众多鱼中的一条

——是哪条呢?

其实对谁都无关紧要。

 

在无声而不息的死亡中，

上帝或许早已明白，

自己，只是众多鱼中的一条。

 

 

 

 

 

 

 

 

 

2012-08-23

于 深圳

 

“写于高二暑假一次养鱼的经历。

关于形而上的追问。”

 

2015-3 修改

于 墨尔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