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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祝福前的自我剖析

2022.6.13 于悉尼回堪培拉的巴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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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里:

我在从悉尼回堪培拉的巴士上,耳机里正放着万芳的在那个冬天的下午,我爱你,写下一些心里想过的东西。不去斟酌字句和逻辑,只是写下来,是很必要的属于自己的行动。这个过程里,我不需要去试图证明自己的正确,为自己的感受辩驳,也不需要博得他人赞美,而只是慢慢让这些想法具现成文字,让这些文字成为自我了解的媒介。

其实我现在不是很想写这样有你我二字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我心里感到羞耻,因为我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再次把自己放的很低,低的能看到我心里过了很久,仍然有一些不甘心,有一些因爱生恨还没消化,有一些在意。但是要做一个坦率真实的人,要能慢慢处理这些心情,就不得不先去看到这些感受。我想先坦率地写出来,日后有机会再把这些变成一个作品。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很幸福很开心的人,所以总是很珍惜这些不一样的心情,总是想要当成艺术创作的灵感。所以这些都是我自己的独白,其实跟你本人关系不大,但是你这个词,其实是在有我的前提下,才能存在的。所以万一你看到了,你就忍让一下,知道这个你不是你所认识的你,只是我所认识的你。

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小区花园的后门。

我跟你说着再见,但是我心里一闪念,想的是:再也不见了。

你说再见,转身离开,也没有回头。我一直看着。也不记得这一系列的过程中有什么温柔,只记得我总是觉得从你这里得到的不够,记得我总感觉自己在逼迫着你。

 

你走的时候我并没有微笑或是哭。我也转身离开了。我也是现在才能看到,才能承认,其实在这个转身之前,甚至是在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决定,都是以自己为主的。其实这也不过是一个人生阶段。我们俩都有自己的野心,所以我们到了后来,都互相限制着对方生命的可能性,这也是理所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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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处的时候我从未自然过。我一直在以一种自以为是的方式讨好你要求你,而从未真正了解你。你也从未真正了解我,而一直以自己的价值观要求我。不过你几乎从未讨好过我,或是你以你的方式这么做了,但我完全没有感受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太不一样了,而且互相都不能给。我们都以非常自恋的方式不自然地爱着。或者,此处可以发问:我们真的相爱了吗?又或者我们只是爱上自己心里的一个希望、一个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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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几年我断断续续地做着一系列有关于你的梦,我刚发现我去年已经写过一次了,用很不一样的语气。再写一次。这些梦里的你其实不是真的你——我也不知道我事实上有没有认识过那个真的你——梦里的你都是我潜意识里对我们的关系的投射。这些感受被我的梦境一层层拨开放在我面前,让我也有机会慢慢认识我们的关系,认识我自己。

 

第一次梦见你:

我在黑暗的医院中寻找你。走道昏黑狭窄,偶尔有白色荧光灯闪烁,像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像迷宫一样走不清楚。在梦里,我可以看见我自己在找你,越找越着急,走得越快。我可以看见你在一个有四张行军床的房间,我就在你的眼前看着你,但是梦里的那个我并没找到你。等梦里的我找到这个房间的时候,里面只剩下床,其他什么也没剩下。我着急又害怕,然后T来了,带我离开了这个医院迷宫。梦醒了。

 

醒来之后我一直在沉思,觉得好像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或是我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心中的感受。我曾经就是一直在寻找你,去你所在的地方,追赶着你的要求,一直不认识你,一直找不到你,迷失在这种心情中。

 

第二次梦见你是第一次后几周不久:

在我家的书房 我看着窗外,你从我背后进来抱着我,跟我说“我们和好吧“。这老派电视剧的场景。我一转身将你推开 用尽全力扇了你一巴掌。我说“你知道你都对我做了什么吗“?然后跑出了书房。

 

梦醒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释怀,觉得我在现实里没法做的事情能在梦里实现一次:告诉你我曾有多恨你(以前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多想有一次是你向我走来,而我可以拒绝你、无视你、伤害你。因为在我们的关系中,从来都是你对我这么做:用沉默和疏离,以一种冷漠的方式施暴。对你来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不重要的。不论你自己觉得当时把我摆得有多重要,当时你并不了解你自己。

 

以前的我不敢说这些话,更没有这样想过。后来,有人能和我非常自然的沟通,能主动关心我,能和我平等地商量很多事情,我才慢慢接受一个现实:在你那里我一直是不值得的,不论你有没有意识到,或是是否承认。现在的我能活得就是我自己,比以前更加无怨无悔不遗憾,更加自然放松,更加无拘无束。能更加坦率而不傲气地面对自己的矛盾和瑕疵,也不觉得他们就纯粹是不好。能明白很多理所当然的事情背后都有很多付出,比如友情,比如一些让人避讳的表达...... 并且去为了这些美好而去付出和去选择。

 

后来又梦见你很多次,有一次很好笑:

和同学们一起,我们一大群人在夜里,一起像跳跳虎一样单腿跳着穿越Anzac Parade。我和许多人说了话,你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在这个梦里我们是陌生人 没有互相看向对方,没有说过话,没有交集。

 

其实我们后来一直是这样的关系,被我非常执拗而执着地坚持着。我只是不愿意留遗憾,非要把自己做到尽,才能爽快撒手。当然为了让我自己闭嘴不要再跟你说什么没用的话了,也只能把联络掐断:爽快在我如此在意的事情上也最多就是这个其实很不爽快的程度了……

 

最近一次梦见你是几个星期之前:你出现在我面前,而我选择了跟别人离开,只是非常平静地跟自己说了一声“我们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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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

我第一次听说朋友还留着你的微信。听说你发朋友圈,有新的女友。一开始我很纠结,并不想了解更多,我担心自己会有不好的心意,这是违背我原则的事情。我想做一个很宽广美好的人。但我老老实实的对朋友承认,我没法停止好奇。她说“想看就看啊,八卦一下而已“。我觉得现在连这些看似丢人的事情我也能大方承认,挺好。

 

我看着看着就开始沉默,就是认真的看进去了。我觉得我现在能对自己承认,我还是很关心的,看到你还是只分享搞笑或快乐的事情,一方面感到你一点都没变,一方面感到你是想开心的,看到你的生活越来越好,有工作,有个可爱的人是能和你一起开心的类型,发现我能够只是觉得:挺好的。

我们就无法一起开心,这是我们不曾合适的地方。其实开心的时候我也时常是在假装着(我以前不知道我在假装),心里曾时常觉得你很爱装逼(我也是)。我们总是希望对方更多,希望对方为自己改变:你要更会沟通啊,你要和家人相处的更好啊——就像我一样,你的诗写得真不怎么样,你要不要化个妆啊,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土啊我们现在就去买新的...... 文字上或沉默里,我们却常说着相反的话: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我喜欢你,我爱你,或是在心中有要求和不满的时候保持沉默...... 我们不曾承认我们各自都是以自以为是且自恋的姿态在恋爱:希望对方为了自己而改变,却又不希望自己说出来。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人生阶段,没关系。我们只是越成长,越不一样,越不相信对方相信的东西了。这不过是自然的吐息,一吸我们就相遇了,一呼我们就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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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宽广,就是与越来越多的他者产生联系,与别的人,生物,自然或不自然的世界相互交叠,留恋,努力地维护这缘分里的“缘”,又渐渐明了这“分”的有限,渐渐分别。这些所见所闻,编织成我们生命有限的图景。所以越多的缘分,我们心中所见的世界便越是宽广。

 

如果说你我还是海与岸的关系,我现在能看到,别的海,别的岸,其实都与你与我联系在一起,是一个宽广的世界。我不再去你这个岸边了,而是从这个岸出发,去向广阔的别处。于是这海岸又不再是牢笼了。

 

你我不再是唯一的答案,也不再是答案,而是一个个问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我能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去不断开拓和想象这个无限可能。

 

这是为我生命中所有的联系所写的。不论这些人和事物还仍是答案,还是作为宽广的问句,他们都在不断绘制我的生命图景——我们都在不断编织成一个世界。

 

耳机里正播放着万芳唱的时间梯:

时间是手扶梯,

过去和未来交错的前进,

记忆平行滑过

那一秒不再停留 不停留。

我希望把这些最献丑、最赤裸的感受都说出来,然后再给自己一些时间,慢慢到达一个位置,是我真的可以用最真的心情说:祝福你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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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就上一次发文,快一年过去了,还是什么都说。说的还是同一个事情,用一个不一样的口吻,用一个更坦率的姿态,再说一次。以后可能就不说了,因为这次说的太直接太彻底了。但是谁也说不准......

        Vulnerability practice. 我很喜欢这样不怕被看轻、不怕被嘲笑的自己。这样一个能够承认一个让我不甘心、让我讨厌自己的人,曾经在我的生命里很重要,并且还深深影响着我的潜意识——这样的一个自己。还有无限可能。

17 Aug

       写来写去,还是会梦到,在梦里还是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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